初夏时节,昼长夜短,睡了一觉,就被窗前树上的鸟儿吵起来了。父亲领我去南山一条山谷,剜山地里的谷苗儿,母亲在家准备早饭。出村梢,穿柳林,过河桥,我们登上山坡走进谷中,迎着火红的朝霞,挥舞小锄干起来。清凉的山风,抚慰着身心,让人感到温馨。
这是一条东西长的山沟,中间是沙土地,两边地堰上生长着杨柳树,树下有一墩墩金针菜,山坡上盘踞着山草墩儿,以固定山皮,不让山洪冲垮了沟中地。我家年年在这地里,种谷子、黍谷子、红谷子,还间杂一些爬豆、绿豆、红小豆等小杂粮。谷苗长到一扎长,我们就来间苗了。按间隔数距,留下壮苗,把其他苗挖掉。我年纪小,对苗和草分辨不清,有时挖掉了苗,留下了草,闹得父亲哭笑不得。他便细心地教我,告诉我苗叶光滑而厚,草叶有细毛薄一些,经过一段实践,我就把苗和草分得一清二楚了。当太阳登上东山之际,母亲挑着饭担儿来了,她在杨树下的石板上,摆下热气腾腾的饭菜,有香椿芽煎鸡蛋、花椒芽蒜泥、自己做的“八宝粥”,还有一碟辣疙瘩丝小咸菜…她向我们招招手,喊:“开饭啦!”我们停下,就山泉水洗洗手,便围拢着饭摊吃起来。
初夏的山野,阳光艳丽,山花烂漫,所有草木都绿了,整个山野阳气上升,全部生灵都活跃起来。特别是各种鸟儿,飞动安详,鸣唱怡人。那黄莺儿在绿柳深处,唱曲婉转动听;那百灵鸟绕山头飞翔,已开始孵化幼鸟。它们把圆圆的鸟巢筑在草墩儿底下,让人很难发现。那燕儿也早已来了,脚踏横空的高压线,话语滔滔,颂春不止。那花喜鹊最引人注目,成双成对,在显眼的高枝上,喳喳喳―――在向人们报喜,他是灵气之鸟,欢乐之鸟,故在乡间深受人们青睐。我们在这鸟歌奏鸣的氛围里,美美地吃野餐,令人感到惬意和幸福。初夏是农家孕育丰收的时节,大片碧绿碧绿的小麦,正在打包秀穗;苹果枝桠缀满了青疙瘩,河畔的瓜园,瓜苗开始吐藤爬秧……几乎所有的农人,都穿起轻薄的衣服,整天在坡野里劳作。初夏的人家,家家把饭桌搬到了地头、果园、瓜棚下,在爽爽快快地吃野餐。那袅袅炊烟,在温煦的南风吹拂下,若一支支蘸足彩墨的画笔,在天空描绘着一幅幅新的图画。
初夏时节,山乡是和平安宁的世界,田野是一片安宁的扬洒着生命之绿的景象,所有正在建设美好家园的农人心野里宁静若一汪碧水,浮现着劳动的喜悦。啊,沐浴在甜美之中的初夏人家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