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语堂曾在一篇文章中说:“我们成人的生活无疑地受着许多胡说和骗人的东西所包围:名誉的胡说,财富的胡说,爱国的胡说,政治的胡说,宗教的胡说,以及骗人的诗人,骗人的艺术家,骗人的独裁者,和骗人的心理学家。”关于历史,我们曾听过很多戏说和胡说,我们所看到的并不一定是历史的真相。

　　在这个意义上,梁由之的《百年五牛图》是一次冲破幽暗的航行,是一次拨云见日的涤荡。梁由之选取他心目中五位“牛人”:文人鲁迅、报人张季鸾、学人陈寅恪、武人蔡锷、军人林彪,这五个人,凝聚了20世纪的激荡风云,由他们的遭际和命运,勾勒出一幅云诡波谲的历史气象图。他们无一例外与政治发生纠葛,生前或死后,有的尽享殊荣,有的坎壈终身,有的身败名裂,呈现出历史的吊诡和荒谬。梁由之为“五牛”画像,驱散弥漫的浓雾,在被人忽视的细节之中寻找真相,一度被尘封的往事,在历史的幽暗处显影。梁由之为五牛评判,传递民间治史者的声音,其论断自然“或有时而可商”,但这种独立思考之后的表达,令人肃然起敬。每读一文,细细思之,有往事何堪哀、真相何其难之叹。

　　梁由之的《百年五牛图》最早出现在天涯“闲闲书话”论坛。梁由之每发一雄文,就会引发网友的热评。史实之丰赡,见解之独特,表达之趣味,令人叹为观止。这种不为学位、不为职称而写的帖子,远离学术庙堂,而选择网络江湖,可视为民间治史的一种突破。

　　梁由之的写作是博览群书之后,理性而富有激情的表达。最有魅力之处莫过于对历史人物的“同情之了解”,月旦人物,品藻言行,大抵是知人论世之语。梁由之分析鲁迅的孤绝和对“黄金世界”高度警觉,很有力量。请看梁由之眼中的鲁迅:作为一个独立的思考者、冷峻的观察者、彻底的悲观者、深刻的怀疑者,他对一切过于美好的事物和期许几乎是本能地难以信任。他怀疑对于“黄金世界”的种种许诺和向往,对为虚幻的黄金世界而舍弃牺牲此生的幸福不以为然。

　　类似的观点也可能目遇过,但表达如此具有爆发力和洞察力,并不多见。梁由之在蔡锷文末,确有余音绕梁之韵味:世事一场大梦,人生几度新凉。对于这些历史的人物的命运和归宿,对于欲说还休的林彪,对于刚开了个头就匆匆结尾的文章,蕴含着苍凉和苦涩的况味。柳已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