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病逝半年多了,我的脑海总是浮现着她老人家生前的音容笑貌。和母亲相濡以沫的日子,让我眷恋,让我沉思,让我不能忘怀。
我十一岁那年,父亲撇下母亲和五个未成人儿女撒手人世,当时只有四十几岁的母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。随着时间流逝,哥哥、姐姐相继成家,只剩下我和母亲相依为命。
一九八二年高考落榜,我曾一度跪着央求母亲:“娘,让我再复读一年吧!”面对当时一百元的复读学费,母亲流泪了,说:“孩子,咱家里拿不出这么多钱供你复读,不上了吧!”此时,母亲满脸愧疚,满脸沧桑,头上增添了好多白发。从母亲脸上,我读懂了什么,放弃上学的念头。后来知道,母亲借遍所有亲戚家,终没凑齐这笔钱。就这样我成了一个农民,与村里青年一样推车、拉粪。
一九八四年,通过考试,我到一家效益很好的乡镇企业当工人。临行的头天晚上,母亲高兴地给我准备了生活用品,又到邻居家借了十斤粮票,从箱子底下拿出积攒下的十二元钱,说:“孩子,拿着这些钱,到那里别饿着,跟师傅好好学,家里事就甭管了。”我的眼睛顿时模糊了。揣着母亲对我的嘱托与期望,我走出了家门。
我在潍坊学习,母亲操持着家里、地里所有的活计。我也只能一个月回家一趟,根本帮不上家里半点忙。那年的麦收,母亲一个人硬是从离家三里多地的坡里,把小麦一点一点运到家里,将小麦脱粒出来,三天时间母亲未曾合过眼。母亲累病了,卧床不起。
我赶到家看见母亲躺在炕上咳嗽,脸上没有一点血色,村里赤脚医生正给她打针。我急得哭了,娘有气无力地说:“孩子你咋回来了,请假了没有,是谁给你捎的信?”我没有回答,流着泪说:“娘你怎么不早告诉我?”医生说,你娘的病是积劳成疾,加上哮喘病突发,最好到乡镇医院治疗。可是母亲坚持不去,说:“在家吃点药打几针就好了,住院要花好多钱。”最终,我没能拗过固执的母亲,她在家里躺整整半个月才下地。
上世纪八十年代末,我将老婆孩子带到县城。母亲说城里住不习惯,没家里热闹。这样,我总在周末领着老婆孩子回家同母亲团聚,母亲也总是端上热腾腾的水饺,高兴地看我们津津有味地吃着。
近几年母亲身体一直很好,生活上顺心,甚至连痨病也不再复发,然而岁月无情,满头全是银发。前年底,母亲说身体不舒服,我带她到县城医院没查出毛病。今年春节过后,我又带她到潍坊一家医院检查,还未发现疾病。今年五月份,母亲又感到身体不适,住院三天后查出患急性肾衰竭,后来转到潍坊医院,也请青岛知名专家会诊,但未能挽留住老人家生命。
苦命的母亲走了!她走完了坎坷的一生。我再也见不到我那白发亲娘了!
◎刘玉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