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6版:纪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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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雪夜归人
到北京接受毛主席检阅
过年,我要回家
悬挂中国结迎接春节到来
内涵丰富的“昌乐券”
大学生“小丑投递员”
2009年1月7日 星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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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雪夜归人


  冬至交九。交了九,为九九消寒起始的标志。而消寒于九九,要不见雪花飞舞,那这冬天,未免过得窝囊。所以,古往今来,但凡诗人,无不摇了笔杆,写写隆冬,写写白雪,写写寒冷,写写《风雪山神庙》,写写《白雪红梅琉璃世界》,写写《独钓寒江雪》吧。清道光年间,潍县诗人王之翰,喜唱四九雪景:“四九雪铺遍地平,朔风冽冽起新晴。朱绨公子休嫌冷,中有樵夫赤足行。”小时候,在北下河居住,上油坊沟上学。一者到校得早。冬至前后,约莫五点刚过光景,就得起床。摸了黑,背书包,冒了刺骨寒风,独自踟蹰在雪路上。二者路远。从北下河,穿绿瓦阁,过鱼市街,拐李家街,进前所街,绕魁星庙,经红土湾崖,南走魏家巷,东行一百米,才到油坊沟。路远,街长,天黑,雪漫,地滑。这对小朋友,成为畏途,跌得浑身雪尘,也是常事。好在,穿得像棉花包,跌倒了,爬起来,抖抖雪,再上路,还偷着笑呢。啥哩?只缘有雪相伴,一点也不寂寞。

  到了学校,天还未曙,小朋友大家,奔在操场里,分成两帮,扔雪球,打雪仗。冻得小手姜芽似的,肿得大高高,也不叫苦。脸上头上,呼腾呼腾,直冒热气。上了课,老师讲唐诗,柳宗元的《江雪》。手擎教本,立于讲台。老师她,一边望着窗外,瞟了纷纷扬扬的雪花;一边回看课本,先串讲,后领读,诗意盎然:千山鸟飞绝,万径人踪灭。孤舟蓑笠翁,独钓寒江雪。老师领读毕,吁息一声:好冷呵!赞美一声:好美呵!唐诗如糖。甜得远哩!幼时的国语教科书,随了季节编排。就在这课文里,还选了白话诗,诗画配。画着个白胡子老头儿,在路上,一帚一帚地扫雪。娓娓写来:北风呼呼啸,大雪纷纷飘。一个老头儿,弓腰把雪扫。老师讲着诗,提示小朋友:“大家知道不?老爷爷扫的公益雪呢,还是扫门前雪?”“公益雪!”异口同声,高八度。

  唔,记起来了。常听到爷爷说的谚语,“各人自扫门前雪,哪管他人瓦上霜”。这回老师说的,话里藏着话。门前雪,当然各人应该自扫;而人家瓦上霜,是更应该先照应一番的。小脑子,像沃土,栽了香种儿,自会长出兰花。那学期冬天,雪下得频。有老师发现,我们三年级一、二两个班教室紧挨着,却是我们三一门外,尚雪铺一地,而三二门前,已扫得雪净光光。岂不知,正是我们三一小朋友,早早到校,在实践“自已门前雪后扫,人家瓦霜我先除”的崭新意念,做了美事的。

  风雪,锤炼着美的种子,把她深深埋藏在地下,等待来年春天,春雨再起的时候。

  岁岁交九,年年飘雪。在交九与飘雪的迷漫中,我这当年踏雪念诗的小朋友,一晃之间,也变成大朋友了。一岁年纪一岁心,岁岁看雪境不同。上世纪八十年代中,我在潍坊七中,接了一个艺术班,当了他们的班主任。艺术幼苗,各呈奇致:抱二胡的、拉提琴的、唱歌的、吹笛的、表演的、作曲的、说相声的、跳舞的。学校规定,艺术班,上午上文化课,下午上艺术课,周六下午汇报演出,各就各位,雷打不动。但,孩子终归是孩子,高中生也是孩子呀。一般的文化课,有班主任的我到场,可以风平浪静。一到艺术课,我多半不到场,免不了出点儿小轨。明知有此,“突然袭击”,冒不透风,我会现场“搜索”。

  那年深冬,一个浓阴降雪的午后,我悄悄溜到后院。想这雪天,是否循规蹈矩练功,拿不准。雪花迷蒙,愈来愈紧。未进练功房,听不到动静。哎,人,都到哪儿去了?四处撒摸,后门半掩,入于后院,方闻语声熙熙。原来,白雪盖土,麻雀难以觅食。学生们生“吃”有道,雪地上撒些米,支网捕鸟,且大有所获。捕得雀鸟,用黄泥垛起,使柴火烤着吃。怕惊动他们,先不露目标,蹑手蹑脚。早晚至临近,我笑呼一声:“一网打尽啦?”惊诧之际,这才见到人,都在此处,一个不少。平日调皮不过的小林,尴尬地朝我解迷:“雪天,冷得很,逮个雀儿,活动活动……”小萍,还拿了红烧黄雀,说:“野味,挺鲜亮的。”我瞪了她一眼。总之是,那雪天,在练功后院上演的这《雪天捕雀记》的独幕一剧,就这么草草收场。事后,听反映,说我这班主任,处理此等“突发事件”,还算沉稳。真的,倘不雪天,倘不有悦雪心景,那天,我发火,熊上一顿,也说不定的。

  我记得,这是一九八四年的隆冬。这个冬天,好像特与雪花结缘。便在这浓阴飞雪的年终除日,学校有拥军任务,到昌乐山雷达兵营,与部队联欢。事前彩排,有小提琴独奏,二胡合奏,独舞,双人舞,诗朗诵,大合唱,民乐合奏。舞台监督是班长景耀。除夕午前,昌乐来了车接。因另有调配,我这理应到场的班主任,却未能前往。即吩咐景耀,说些只许演好、不许草草、吃好喝好、安全要卯、样样关心,麻虎不了。班长少年老成,有演艺天赋,又有很好的人缘,威信高,他见我叮嘱了再叮嘱,托付了再托付,即大包大揽表态:“放心吧,老师,有我呐!”我点点头。在风雪迷漫的早朝,开往昌乐的军车,隆隆启动了。

  无奈天公不作美,在年终岁尾,大雪下得异乎寻常地大。原先,稀稀疏疏。渐渐,一阵紧似一阵。不多久,彤云密布,朔风骤起,暴雪集来,铺天盖地。这后半天,我的心悬如飞索———弟子们,联欢上部队,饮食,不必忧,演出,不用愁,情绪,肯定惬意。担心:开降大雪,路远地滑;是否能按时回返,却是一个?要是,抛了锚呢?那天,我,从下午五点,盼到六点,六点,盼到七点,七点,盼到八点,八点,盼到九点,九点,盼到十点……人,坐在传达室里,心如十五个吊桶:七上八下。眼珠巴巴地,望着窗外,耳朵,吊起来,静听车声……心乱如麻。不,比漫天乱下的雪花,更其纷乱。早晚盼到除夕接近子夜时分,方盼到学生回来。军车隆隆,笑声盈盈,战士下车,道乏不停:“同学们,演出成功,军民联欢,红火热情”:班长景耀和我解释:“告别再三,不让走呵;军民联欢,真动情呵;盛情难却,来得迟了!”我说:“好,好,凯旋就好,《风雪夜归人》就好!”

  同学们,笑着下车,抖雪,送军车,依依惜别。

  小萍同学,接了我的话巴,长吟:“日暮苍山远,天寒白屋贫。柴门闻犬吠,风雪夜归人!”

  同学们,同他们老师一样,仰面迎雪,津津乐道:“风———雪———夜———归———人———哟!”

  一阵狂风起,那是飞雪巨大的回声:“风———雪———夜———归———人———哟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◎陈正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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