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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海钩沉 | 潍县东关的“沟”

来源:潍坊日报   发布时间:2022-09-16 19:55:24

潍县东关的“沟”

◎陈岗

  潍县东关规制的形成,大致始于元末明初。吕家槐树底街上的古槐,树龄据说在五六百年以上,以此上推,也恰好在元明之间。这个时间,在中国历史上有一次大的移民活动。依照当时的民俗,新移民到了一个地方,要先栽下一棵槐树。槐者,“怀”也,以志不忘故乡之情。

资料图(来源网络)

  吕家槐树底这个名字,肯定是先有槐树,后有街名。所以把潍县东关规制的形成追溯到元明之间,大约不会有什么问题。此后,潍县东关又经过了三次较大的发展:一次是明代初年,为防沿海倭寇侵袭,将云南乌撒卫的大量军户迁来山东沿海,其中也包括隶属莱州府的潍县,在潍县东关设置了前所、后所等军屯机构,形成了前所街、后所街及东、西四平街的规模和框架。到明代嘉靖万历年间,潍县东关已经形成了“七楼、八阁、九街、十八巷”的规模,其中的“八阁”,皆有券门,形同城门,其规制仅略小于城关(城里)。到清代的咸丰同治年间,为抵御捻军的东侵,遂在原东关“八阁”之外,重建城墙,其规模扩大近一倍,面积与城关相匹敌,形成了潍县独有的“双城”格局。

  潍县东关这几次大的发展,不仅在地理上改变了东关的面貌,而且在地名上留下了历史的遗迹。追寻着这些遗迹,我们可以还原老潍县东关的形成发展历史。比如东关有一些街巷的名字叫“××沟”,就是一种历史遗存。从东关东北门(游麟门)迤逦向南,就有“棘子沟”“油房沟”;南城墙内有“南沟”,出东北门则有“老沟”等等。民国时期,逐步对老的街名加以规范,在“沟”的后面又加了“街”字,其实相当多余,并且别扭。比如,老潍坊人都知道“棘子沟”是哪里,但你要问他:“棘子沟街在哪里?”他就会一脸懵。因为在老潍坊人的印象里,“××沟”就是“××沟”,不必用“街”标出来。不标出来也不会把人带到“沟”里。所以孔夫子说:“必也正名乎!名不正,则言不顺。”无论是一人一地,一厂一店,起名字可不是个小事。

  还说潍县东关的“沟”。一条街不叫“街”而叫“沟”是有原因的。什么原因呢?就是因为要修城墙。如前所述,潍县东关的城墙修筑于清代的咸丰同治年间,其结构是:内、外墙用三合土(潍县人叫“沙坝”),中间填夯土。因为城墙高大宽阔,所用的夯土量也相当大,而且只能就地取土。取土之后城外是池(护城河),城内则形成了沟,是名副其实的沟。观测潍县东关各条“沟”的走向,大致与城墙并行,并且是在城墙的内侧。比如棘子沟、油坊沟,是与东城墙并行,在东城墙的内侧;而南沟则是与南城墙并行,在南城墙的内侧。遥想当年,修这些城墙的时候,人口远没有后来这么繁密,城墙沿线多为荒地,(棘子沟外,城墙以内有片野地叫“后坡”,可为佐证),所以这些沟并不影响人们的生活。但后来城内人口日益繁密,建筑增多,再盖房子的时候,就只能在这些“沟”涯坝口,筑基成房;而“沟”也因年久壅积,与地相平,沟的功能逐步消失,形成了街的模样。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,我三姨家搬到棘子沟居住,地址在宽巷子东口以南路西,因为这个原因,我经常去那一带。记得当时那一带的建筑主要集中在棘子沟的西侧,房子的基础都比较高,大约是为了防水,站在门前的台阶上,南北一望,沟的形式跃然入目。

  潍县东关的“沟”,因其地理、形态,各有不同,遂约定俗成,呼作“××沟”。比如棘子沟,一定是当初那里长满了荆棘酸枣之类,所以才有这样一个具有蛮荒之气的名字。而油坊沟,则是因为当初这里有榨油的作坊而得名。比较值得一说的是南沟。南沟就是后来的南大街。同样是因为修筑东关南城墙的时候,在这里取土,形成了沿城墙东西走向的一条大沟。当地老百姓叫它南沟。南大街的名字是在民国以后才逐步形成的。我小时候听长辈说起南大街,还是叫“南沟”。可见字面上的名字虽然改了,但在百姓的口头上,“南沟”的名字又延续了好多年。有人仅仅根据字面的意思,认为当时东关街巷起名的时候是对着起的,因为东关北面有“北大路”,所以南边会有“南大街”。其实这是望文生义,主观臆断。北大路那里当初的确有一条大路,而且这条大路是从胶东通往济南、北京的一条官道。清代中期,修东关城墙的时候,把这条官道中的一段围在了城墙里面。在耀武门(东关西北门)游麟门(东关东北门)之间穿过,位置又恰好在东关的最北部,所以叫北大路。而“南大街”则是因为民国以后,改南沟为“南大街”,二者并无相辅相成的关系。

  棘子沟、油房沟和南沟,都在东关城墙以内。但有一条“沟”,是在东关城墙以外,这就是潍坊人所说的“老沟”。老沟的位置大约在东关东北门外,迤逦向东。这的确是一条沟,而且它不是因为城墙取土,而是自然形成的,形成的原因有两个,一是自然雨水的冲刷,二是众多行人的来往。因为这里自古就是一条官道,从胶东往济南、北京的行旅客商,都从这里经过,所谓“千年的大道走成河”,老沟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。听长辈说,过去从胶东到北京赶考的举子,都要从这里经过。于是我心中就生出无限遐想,想象着他们风尘仆仆,一路西行,为奔赴功名而走过老沟的如烟往事。思古之情,油然而生。

  除了老沟,城内的几条沟,到民国的时候已经完全是街的样子了。附近也兴建起了有规模的建筑,成为人们生活的一个部分。油坊沟有一处小学,民国的时候是潍县的模范小学,我的父亲、姑姑以及其他几位长辈都在那里读过书。南沟,也就是后来的南大街,在民国年间兴建了规模可观的玉露春澡堂,设施先进,服务一流,是那时候潍县的“四大了不得”之一,去那里洗澡,是当时潍县人的一大享受。

  记得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事情之一,就是随爷爷到玉露春澡堂洗澡。入冬以后,天气寒冷,天上飘着些许雪花,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,跟随着爷爷的脚步,踏进玉露春澡堂的大门。早有迎客的伙计高叫一声:“陈大爷来了,里边请!”说着,用特制的铁钩钩过两双草编的拖鞋,一大一小,大的给爷爷,小的给我。我们穿过大堂,走进包厢。包厢的隔板和门帘都是白色,干干净净,左右两张铺了白毛巾的浴榻,中间是一个茶几,摆着茶具。室内温度很高,于是急忙脱了棉衣,脱得一丝不挂,取过烘烤得干干净净的浴巾,披在身上,奔向浴室。浴室很大,很热,墙壁全部用瓷砖贴面。两个浴池,是用大理石砌的。温度高的那个叫“头池”,头池的外面是二池,温度要低一些。我不敢下头池,而爷爷嫌二池水不够热,不过瘾,总是要进头池,并讲究滋深泡透。

  等爷爷在头池里泡透了,浑身的关节肯綮都松散开来,便披上浴巾,领着我回到包厢。包厢里脱下来的衣服都收拾好了,床头柜上沏了一壶茉莉,因为是常客,所以伙计都知道该沏什么样的茶,上什么样的点心,不用单独交待。看到我们回到了包厢,伙计上了四个小碟,都是潍坊人爱吃的点心:雪饼、蜜三刀、麻圆、枇杷梗。爷爷主要是喝茶,点心吃不多,大部分都犒劳了我。茶过三盏,修脚的师傅用木托盘托着工具进来,熟门熟路地说:“陈大爷,修修脚吧。”于是修脚。修脚甫毕,推拿的师傅来得正巧:“陈大爷,天冷了,拿拿吧,身上舒坦。”爷爷说:“这两天返了乏,给我拿拿。”“好嘞!”推拿师傅把一条毛巾覆在爷爷的背上,展开了手脚,推㨰拿抖,铿锵作响,听着舒服,看着舒服,被“拿”的人更是舒服。“拿”到后来,爷爷的榻上传来了一阵鼾声……睡醒之后,爷爷又单独去了一趟浴室,泡了二遍澡。回到包厢,爷儿俩穿好了衣服。浑身热腾腾、暖煦煦的,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。在柜上结了账,才走出了玉露春的大门。

  天黑了,雪停了,天上有了几颗星星,人家的窗户里也透出了灯光。于是爷儿俩一前一后地回家……

责任编辑:庞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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