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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官生涯十二年 爱民之心贯始终

来源:潍坊晚报   发布时间:2021-12-15 11:16:09

  作为电视连续剧《郑板桥》的编剧之一,当时按照分工,由我来写第一集至第七集。第一集我自然就要先引出郑板桥这一主角来。

  郑板桥是怎么出场的呢?当时费了很多心思,也查了很多资料,后来,我就给郑板桥的出场设计了一个戏剧化的情节,第一集就是郑板桥接到朝廷的调令,由范县调任潍县上任的路上,他微服私访的故事。

  板桥了解民情,经常微服私访

  乾隆十一年(1746年),郑板桥由范县调任潍县县令。就在上任的路上,他亲眼见到大批的农民因连年灾荒而四处奔逃,满目凄凉,饿殍遍野。在郑板桥快到潍县城的时候,他从官轿里走出来,对随从人员说:“你们先进潍县城,我先不进去。”说话的同时,他把自己的官服、官帽端端正正地摆在轿子里边,告诉随从:“这就等于是朝廷的任命都在这里了,你们走吧。”

  郑板桥自己换了一身老百姓的衣服,身边只带了一个随从,顺着一条小路来到了一个村庄。

  郑板桥要去干什么呢?他想要了解一下当时潍县底层老百姓的真实生活是个什么样的状况,老百姓心里是怎么想的。这是他上任之前最想要了解的情况。

  无巧不成书。就当郑板桥来到一户人家的时候,潍县衙门里也来了一些人,他们都是县衙的衙役们,正好也到了这户人家。这些人来干什么呢?衙役们来征收一种东西——潍县人都熟悉的早春的香椿芽。

  衙役们征收香椿芽这种东西要干什么呢?他们是要用这个东西做配料,来准备迎接“县太爷”上任的宴会。因为潍县人讲究吃是有传统的,当然香椿芽是宴席上少不了的配料。衙役们来到这户人家征收的时候,恰巧郑板桥也来到了这一家,看到了衙役们为非作歹的嘴脸。

  当时潍县的旱情很厉害,香椿芽长得很少,这户人家还指望卖了香椿给老母亲治病,但是却被衙役们抢去了。郑板桥看不过,就出来说了几句公道话。结果把这一伙衙役惹恼了,衙役污蔑他,说郑板桥是白莲教的教徒。白莲教在当时是反清的,这个罪名很大。衙役们也不容郑板桥解释,就把郑板桥捆绑起来,带回了潍县大堂……

  当然,后边还有一些情节,就不多说了。之所以设计这个“被绑上任”的情节,首先是要考虑到戏剧冲突的需要。因为作为戏剧,还是要追求好看。但是,这一段也不完全是戏说的内容。当时在设计郑板桥出场的时候,笔者查了一些资料。发现板桥做官期间,平时就常这样微服私访,到老百姓家里去了解民情。这里有郑板桥上任以后写的一首诗为证,这首诗的题目叫《喝道》。

  “喝道”就是在板桥那个时代的官员,出行的时候有一套仪仗。类似于大家所熟悉的戏曲舞台上经常看到的“回避”“肃静”等等。“喝道”就是在官员出行的时候,有衙役在前面敲锣,吆喝着让行人回避。

  郑板桥《喝道》这首诗就写了这样一个事情:

  喝道排衙懒不禁,

  芒鞋问俗入林深。

  一杯白水荒涂进,

  惭愧村愚百姓心!

  诗中郑板桥说:像“喝道”、“排衙”、四人大轿、鸣锣开道、回避旗牌等等这些东西,朝廷是规定的,官员出行都必须要有的规矩。因为这是朝廷的规矩,所以郑板桥也没法去禁止。

  “喝道排衙懒不禁,芒鞋问俗入林深”,这句诗的意思就是你们该怎么排衙怎么排衙,该怎么喝道怎么喝道,我是不在那个轿子里面的,我也是禁止不了的。我就穿上老百姓的衣服,到树林深处、村庄深处去。在这些地方“一杯白水荒涂进”,老百姓给我一杯白水,“惭愧村愚百姓心”,我感觉到很对不起老百姓。郑板桥是这样一种想法。

  爱民,是郑板桥一贯的思想。在他十二年的为官生涯中,爱民之心贯穿始终。他不愿意去摆排场、摆架子,只愿意做一个爱民之官。这就是戏剧里首先要说到的,郑板桥首先是个爱民的官。郑板桥爱护老百姓,他怕给老百姓造成一些麻烦,并干扰了老百姓正常的生活。所以才会有他护着老百姓的一些作为。

  郑板桥在范县做县令的时候,曾经给他的舍弟郑墨写过一封信,把天下的人按照他的想法,排了个次序。而排在第一位的,不是做官的,而是农民。“我想天地间第一等人,只有农夫——苦其身,勤其力,耕种收获,以养天下之人……工人制器利用,贾人搬有运无,皆有便民之处。”这段话出自《范县署中,寄舍弟墨第四书》。

  在郑板桥的眼里,工人、农民、商人才是社会财富的创造者。没有他们,社会无法运转,生活无法持续。而很多人读书做官并不是为了老百姓,而是只想着升官发财,正如郑板桥所说:

  一捧书本,便想中举、中进士、做官,如何攫取金钱,造大房屋,多置田产。起头便错走了路,后来也就越做越坏,总没有个好结果。

  一捧书本,便想的是升官发财,坐好车,住豪宅。这样的人一旦当上了官,架子就摆起来了,不把老百姓放在眼里。就是在亲戚朋友面前,也像和从前换了一个人似的。这就是潍坊人说的那种“一阔脸就变”的势利小人。

  郑板桥在《历览》中写道:

  乌纱略戴心情变,

  黄阁旋登面目新。

  这两句是说乌纱帽刚刚戴在头上,自己的感觉就不一样了,飘飘然起来;一只脚才踏上官场,就换了一副面目!这样的势利小人,郑板桥是最看不上的。

  郑板桥当官,有他自己的当法。他知道,要想真正为老百姓做点事,就得到老百姓中间去。郑板桥还发现了一种能到老百姓中间去、能直接与百姓对话的办法,就是去赶集。

  发现这个办法后,他就经常去赶集,后来还为赶集写了一首诗,语言特别通俗有趣,甚至还有民俗史料的价值。诗中说:

  驴骡马牛羊,

  汇费斯为集。

  或用二五八,

  或为一四七。

  这首诗的意思是老百姓赶着各样的牲口,载着各种什物,大家会聚在一起,这就是所谓的“集”了。日子呢,也有二、五、八的,也有一、四、七的。这里说的二、五、八和一、四、七,是指赶集的日子,也就是每逢到了初一、初四或者初七就赶的一个集。这首诗是郑板桥在任范县县令的时候写的。

  由此可见,当时范县的集是三天一集。而潍县的大集一般是五天一集,笔者小的时候潍坊大集的日子是“逢五排十”,也就是初五、初十都是潍县大集的日子。至于郑板桥在潍县的时候,是五天一集,还是三天一集,还有待于考证。接下来,郑板桥写他自己在集上遇到的人和事:老人不识官,扶杖拜且泣。官差份所应,吏扰竟何极!最畏朱标签,请君慎点笔。

  他说,在集上遇到一位老人。开始老人并不知道郑板桥就是县令大老爷。后来老人知道了,就跟他诉起苦来了:交皇粮国税没得说,那是自己的本分。怕得是那些衙役差吏,随意加派,雁过拔毛,可就没有老百姓的好日子过了。尤其是官府里的摊派标签,谁要是摊上可就血本无归了。所以您这位“县太爷”要慎重用您手中的那支笔呀,老百姓的生死可都在那上头系着呢!

  崇尚简政爱民,痛恨祸害百姓的事

  板桥为官,崇尚简政爱民。痛恨祸害百姓的事情。现在的读者翻开《郑板桥集》,会发现有这样一些诗题:《悍吏》《私刑恶》等等,这些诗都是郑板桥鞭挞那些祸害百姓的贪官污吏写下的诗句。

  在《悍吏》这首诗中,他讲述那些下乡扰民的衙役悍吏借题发挥,借机敛财的恶劣行径:县官编丁著图甲,悍吏入村捉鹅鸭。

  本来县官安排的是下乡调查户籍、登记人口的正常工作。但是那些悍吏们却借机敛财,朝着百姓家的鹅和鸭下了手,闹得鸡飞狗跳,家家不宁,比豺狼还要凶恶:

  豺狼到处无虚过,

  不断人喉抉人目!

  长官好善民已愁,

  况以不善司民牧。

  诗的意思是说,这些悍吏如狼似虎,所到之处,百姓都遭殃。由此看来,即便是长官自己亲善爱民,但这些悍吏们也会从中生事,为非作歹,老百姓就已经不胜其扰了。要是那些长官再有些别的想法,老百姓的日子就没法过了!

  类似的诗还有《私刑恶》。在这首诗的前面,板桥有一个小小的说明,指出一些悍吏恶役,私设公堂,滥用私刑,勒索百姓。作为长官必须要时刻警惕这类事情的发生:

  自魏忠贤拷掠群贤,淫刑百出,其遗毒犹在人间。胥吏以惨掠取钱,官长或不知也。仁人君子,有至痛焉。

  虽然说这些私刑都是明代的大宦官魏忠贤发明出来的,但到了郑板桥时代,依然在社会上使用。尤其让人难以忍受的是,那些衙门的胥吏们,恰恰是靠着这些惨无人道的私刑,敲诈百姓,中饱私囊。

  斩筋抉髓剔毛发,

  督盗搜赃例苛虐。

  吼声突地无人色,

  忽漫无声四肢直!

  这种私刑,用惨绝人寰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。而这样令人发指的酷刑,却打着督盗搜赃这些冠冕堂皇的旗号,对付的却是为生活所迫、一时违规的善良百姓:

  本因冻馁迫为非,

  又值奸刁取自肥。

  一丝一粒尽搜索,

  但凭皮骨当严威!

  本来是受冻挨饿为生活所迫,百姓才做了不该做的事。现在却被这些穷凶极恶的胥吏们搜刮殆尽。自己遭受皮肉之苦不说,连街坊邻居也受了牵连。邻居老大爷都七十多岁了,却半夜被绑来,用水火棍一顿猛打!

  牵累无辜十七八,

  夜来锁得邻家翁。

  邻家老翁年七十,

  白梃长椎敲更急。

  雷霆收声怯吏威,

  云昏雨黑苍天泣!

  在这样的私刑面前,连上天的雷霆也显得没有了声威。“云昏雨黑”,连苍天都无可奈何,只有如泣如诉,控诉着这惨绝人寰的私刑!

  郑板桥痛恨贪官酷吏、厌恶私刑淫威,所以,他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把这些无事生非、靠私刑来敲打百姓的胥吏清除出衙门。

责任编辑:李倩